我叫陈阳 ，一个程序员
，信奉逻辑，崇拜代码 ，人生两大原则：一 、效率至上；二
、边界清晰。

我的车，一辆开了六年的灰色大众
，是我私人领地的最后延伸，是我的移动茧房 。

在这个茧里 ，我可以听我的老摇滚
，可以安安静静地思考BUG，可以在堵车的洪流中获得一丝虚假的掌控感
。

直到林晓晓的出现 ，我的茧
，被戳破了。

林晓晓，市场部的 ，一个活体自走人形喇叭
，一个移动的表情包，一个……每天早上准时出现在我小区门口 ，对我进行“顺风车绑架 ”的女人 。

事情是从三个月前一个该死的雨天开始的。

那天我刚发动车
，就看到她在小区门口的屋檐下跺着脚，妆有点花 ，看起来像一只被淋湿的彩色鹦鹉
。

出于最最基本的人道主义，我停了车。

“陈阳！哎呀太好了！我打不到车
，能捎我一段吗？公司方向一样！
”

我能说什么？

我说，上车吧 。

从此 ，噩梦拉开序幕
。

第二天
，晴天，她又站在了那个路口。

“陈阳！早啊！这么巧！”

巧？我们一个小区 ，一个公司
，上班时间差不多，这叫巧？这叫蓄谋 。

但我这人 ，嘴笨
，尤其不擅长拒绝
。

于是，她又上了我的车。

第三天 ，第四天……

现在
，是第三个月 。

每天早上七点半，我的大众都会准时变成林晓晓的移动化妆间、早餐铺子和电话会议室
。

“砰。 ”

车门关上的声音 ，像每天早晨的开庭槌，宣判我接下来四十分钟的“有期徒刑”正式开始 。

“陈阳早！
”她今天的声音像刚出笼的百灵鸟
，带着一股……韭菜盒子的味道
。

我的胃抽搐了一下。

我最讨厌韭菜 。

“早。”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，眼睛盯着后视镜 ，假装在观察路况
。

她从一个巨大的帆布包里掏出一个油纸袋
，献宝似的递过来，“尝尝 ，小区门口新开的这家
，皮薄馅大，绝了！ ”

我眼角的余光能瞥见那油纸上渗出的点点油光。

“不 ，我吃过了 。
”我撒谎了
，我早上只喝黑咖啡
。

“哎呀你太没口福了！”她一点也不客气，自己“咔嚓 ”一口咬下去。

那声音 ，清脆
，响亮，伴随着浓郁的韭菜香气 ，瞬间填满了整个车厢 。

我默默按下了车窗
。

“哎？冷吗？
”她含糊不清地问，嘴里还在咀嚼。

“有点闷 。”我说
，感觉自己像个即将窒息的罐头鱼
。

她没在意，另一只手已经掏出了她的化妆包 ，哗啦啦一声
，在副驾上铺开了一个五彩斑斓的阵地。

镜子 、粉饼、眼线笔
、口红……

她对着遮阳板后面的小镜子，开始往脸上“施工 ” 。

粉尘在阳光下飞舞 ，带着一股香精的味道
，和韭V菜味混合在一起，形成了一种极具攻击性的生化武器
。

我的鼻炎蠢蠢欲动。

“陈阳 ，你说我今天这个眼影颜色怎么样？是不是有点太闪了？
”她把脸凑过来 。

我猛地一脚刹车。

后面传来一阵刺耳的喇叭声
。

“你干嘛！”她吓了一跳
，眼线笔在我车顶棚上划出了一道优美的黑色弧线。

“红灯 。 ”我面无表情地说
。

其实绿灯还有三秒。

她“哦
”了一声，心疼地看着她的眼线笔 ，“哎呀
，断了 。”

我心里毫无波澜，甚至有点想笑
。

活该。

车里的收音机正放着我喜欢的乐队 ，一首九十年代的歌，前奏的吉他SOLO刚起 。

“这是什么歌啊？吵死了
。 ”林晓晓伸手就把电台换了。

一阵欢快的网络神曲倾泻而出 。

我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蜷缩起来
，指甲深深地陷进了皮套里
。

我忍。

她一边哼着那首我听了就想格式化自己大脑的歌，一边开始打电话 。

“喂？王姐啊！那个方案客户看了吗？……什么？他又说要改？我跟你说 ，这个甲方就是有问题
，纯属折腾人……”

她的声音拔高了八度，整个车厢都在嗡嗡作响。

她开始吐槽客户 ，吐槽老板
，吐槽公司食堂今天的包子没昨天好吃
。

我被迫接收着这些对我来说毫无意义的信息垃圾。

我感觉我的大脑正在被这些噪音缓慢地侵蚀，变得黏糊糊 ，乱糟糟 。

四十分钟的路程
，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
。

终于，公司的地库入口出现在眼前。

我感觉自己像是跑完了八百里加急的信使 ，虚脱了 。

“谢啦陈阳！晚上见！
”她解开安全带
，拿起她那堆东西，临下车前 ，还不忘把吃剩的韭菜盒子油纸袋，精准地塞进了车门储物格里
。

我看着那个油乎乎的纸袋
，感觉血压“蹭”一下就上来了。

晚上见？

谁要跟你晚上见！

我下班从来不准时，我就是要用加班来逃避你！

我坐在车里 ，没有马上熄火 。

我需要时间来净化我的车
，和我的灵魂
。

我打开所有车窗，让地库里浑浊的风吹进来 ，希望能带走那股阴魂不散的韭菜味。

我拿起那个油纸袋
，像处理核废料一样，用两根手指捏着 ，扔进了垃圾桶 。

然后
，我拿出湿巾，一遍又一遍地擦拭副驾的座位、车门 、储物格……

我这是造了什么孽？

我开始认真思考 ，如何才能优雅而不失礼貌地让她从我的车里消失
。

直接说？

“林晓晓
，你以后别蹭我车了。 ”

不行，太伤人了 。她在公司可是社交达人 ，得罪她，我怕是会在茶水间被唾沫星子淹死。

暗示？

我已经试过了
。

我说：“我今天可能要早走。
”

她说：“没事
，我今天也想早走！”

我说：“我明天要去我妈家，不顺路 。 ”

第二天她提着一兜水果站在路口 ，“正好
，我陪你一起去看看阿姨！
”

我……我真的会谢
。

我甚至想过卖车。

这个念头一出来，我自己都觉得荒唐 。

为了躲一个人 ，卖掉我辛辛苦苦攒钱买的车？

我陈阳
，一个顶天立地的程序员，难道就要被一个女人和她手里的韭菜盒子打败吗？

不 ，我不能
。

我必须想个办法。

一个一劳永逸
，釜底抽薪，让她主动放弃 ，并且不会记恨我的办法 。

我坐在工位上
，对着满屏幕的代码，脑子里却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头脑风暴
。

换工作？成本太高。

搬家？成本更高 。

让她讨厌我？

这个思路好像可行
。

怎么让她讨厌我呢？

我可以开车急刹车 ，把她晃吐。

不行，太刻意
，而且伤车 。

我可以在车里放她最讨厌的音乐。

问题是，我不知道她讨厌什么音乐
。看她那样子 ，好像什么都能接受。

我甚至可以……在车里放个榴莲？

这个想法让我精神一振 。

但很快
，我又把它否了
。

杀敌一千，自损八百。我可能比她先被熏死 。

整整一天 ，我一个BUG都没改出来
。

我的脑子被“如何摆脱林晓晓”这个死循环给占满了。

下班时
，我故意磨蹭到八点 。

走出公司大楼，夜风一吹 ，我感觉清醒了一点
。

地库里空荡荡的。

我的大众孤零零地停在那
，像一个等待主人解救的受害者 。

我坐进车里，闻了闻
。

很好 ，韭菜味已经散得差不多了。

我发动车
，回家的路上，我享受着久违的
、一个人的、安静的时光 。

没有叽叽喳喳的聊天 ，没有震耳欲聋的电话，没有漫天飞舞的粉尘。

只有我和我的老摇滚
。

这才是生活。

我不能让这种生活被剥夺 。

我回到家
，澡都没洗，瘫在沙发上 ，继续思考那个终极问题
。

我的朋友
，一个同样做程序的光头胖子，给我发来微信。

“干嘛呢？出来撸串啊？ ”

我把我的烦恼跟他倾诉了一遍 。

他发来一长串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
”
。

“你还有心情笑？”我发了个愤怒的表情。

“兄弟 ，这事儿好办啊 。 ”他说
。

“哦？你有何高见？
”

“你跟她要钱啊！每次收她五十块钱车费
，你看她还坐不坐。”

这个主意，我想过 。

但是 ，林晓晓不是没给过
。

她给我充过好几次油卡
，每次都五百。

算下来，比她自己打车便宜不了多少 。

她在金钱上 ，无懈可击。

“那就……你找个女朋友！ ”胖子又出了个主意
，“你说你女朋友不让你载别的女同事，天经地义！”

女朋友？

我上哪儿找个女朋友？

我每天两点一线 ，公司，家
。我认识的雌性生物
，除了我妈，就是公司的女同事。

“这不现成一个吗？
”胖子发来一个坏笑的表情 。

“谁？”

“林晓晓啊！ ”

我差点把手机扔出去
。

“你疯了？我躲她还来不及 ，你让我追她？
”

“你听我说完啊
，我的意思是，你假装追她 ，跟她表白！”

“？？？ ”

“你想啊
，一个女生，如果对你没意思 ，你突然跟她表白
，她会怎么样？
”

“会……拒绝我？”

“拒绝都是客气的！大概率会觉得你很唐突，很尴尬 ，以后会躲着你走！为了避免见面尴尬
，她还会好意思再坐你的车吗？ ”胖子循循善诱。

我愣住了 。

这个思路……好像……有点清奇
。

甚至，有点道理。

以退为进 ，置之死地而后生 。

用一种更深层次的纠缠，来斩断眼前的纠缠
。

“可是……万一呢？
”我问。

“万一什么？”

“万一她答应了呢？ ”

胖子又发来一串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
” 。

“你对自己也太没自信了吧？不对
，是太有自信了！就你俩这平时零交流的样子，她凭什么答应你？除非她脑子被门夹了
。”

我想了想我和林晓晓的日常。

除了每天早上那四十分钟的“同车异梦 ” ，我们在公司几乎不说话 。

我整天待在研发区
，她整天在外面跑客户。

我们唯一的交集，就是那辆灰色的大众
。

她对我 ，应该也谈不上任何喜欢。

她只是……把我当成了一个方便的
，免费的，还能陪聊的司机 。

对 ，一定是这样
。

这个计划的成功率
，似乎很高。

我开始在脑海里预演 。

我把车停在路边，深情地看着她 ，说：“晓晓
，我喜欢你，做我女朋友吧
。”

她会是什么反应？

大概率是惊恐地睁大眼睛 ，然后尴尬地笑笑，“陈阳
，你别开玩笑了，我们不合适。
”

然后 ，第二天早上
，她就不会再出现在那个路口了 。

完美
。

这个计划，简直是天才之作。

我兴奋地从沙发上坐起来 ，感觉困扰我三个月的人生难题
，终于找到了最优解 。

就这么办
。

第二天早上，我怀着一种悲壮的 、视死如归的心情 ，开着车去小区门口。

赴死的刑场 。

林晓晓今天穿了条黄色的裙子
，依然像只快乐的鹦鹉。

她手里没拿韭菜盒子
。

谢天谢地。

她拿了两个三明治和两杯豆浆 。

“喏，你的
。”她把其中一份递给我。

“我…… ”

“别说你吃过了 ，我知道你早上不吃饭
，对胃不好 。
”她不由分说地塞进我怀里
。

我心里咯噔一下。

她怎么知道我早上不吃饭？

算了，这不重要 。

重要的是今天的终极任务
。

我一路都在寻找合适的时机和地点。

公司门口？不行 ，人太多 。

半路上？万一她一激动，跳车怎么办？

我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
，连她今天在车里干了什么都没注意
。

眼看着公司越来越近，我急了。

再不行动 ，就来不及了 。

在一个没什么车的路口
，我把车猛地一拐，停在了路边。

“怎么了？车坏了？”林晓晓茫然地问
。

“没。 ”我深吸一口气 ，解开安全带
，转过身，面对她 。

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正式地
、近距离地看她
。

她好像……也没那么讨厌。

眼睛挺大的 ，皮肤也挺好
，就是今天这口红颜色有点太艳了 。

“林晓晓
。
”我开口，发现自己声音有点抖。

“啊？”她眨巴着大眼睛 ，一脸无辜 。

“我……有件事想跟你说
。 ”

“你说啊。
”

豁出去了！

我闭上眼
，几乎是吼出来的 。

“我喜欢你！你能不能做我的女朋友？”

喊完之后，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
。

我不敢睁开眼睛。

我在等待那句预料之中的“你别开玩笑了 ” 。

一秒。

两秒
。

三秒。

死一样的寂静 。

她怎么不说话？

是被吓傻了吗？

我悄悄地睁开一条缝
。

只见林晓晓 ，正直勾勾地看着我。

她脸上没有惊恐，没有错愕
，没有尴尬 。

她……好像在思考？

完了，剧本不对
。

她思考什么？难道还在犹豫怎么拒绝才能不伤我自尊？

也是 ，毕竟以后还要在一个公司待着。

就在我准备自己找个台阶下
，说“哈哈我开玩笑的
”时候 。

她突然笑了
。

笑得眼睛弯弯的，像月牙。

然后 ，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。

说了一个字
。

“好。”

？？？

什么？

我怀疑我的耳朵出了问题 。

或者我的大脑解码系统出了BUG。

“你……你说什么？ ”我结结巴巴地问
。

“我说
，好啊。”她又重复了一遍，语气轻快 ，理所当然 。

我感觉我的CPU烧了
。

蓝屏了。

死机了 。

这……这不符合逻辑！

这完全超出了我的算法范围！

胖子不是说除非她脑子被门夹了吗？

难道她今天出门真的被门夹了？

“你……你确定？
”我挣扎着
，想做最后的确认
。

“我确定啊。”她看着我，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 ，“怎么？表白的人是你
，现在后悔了？ ”

我……

我能说后悔吗？

我能说我刚才其实是想让你离我远点吗？

我不能 。

我是一个男人
。

说出去的话，泼出去的水。

虽然这盆水 ，把我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。

“没……没有
。
”我感觉自己的脸在抽搐，“我就是……太激动了。”

“哦 。 ”她拖长了声音
，“那……男朋友，我们是不是该去上班了？要迟到了哦。
”

“男朋友”三个字 ，像三颗子弹
，精准地击中了我的天灵盖
。

我完了。

我的人生，彻底完了 。

我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，机械地重新发动汽车
，汇入车流
。

旁边的林晓晓，不 ，我名义上的女朋友
，心情似乎很好。

她开始哼歌，还是那首网络神曲 。

但这一次 ，我连换台的力气都没有了
。

我感觉自己不是在开车去公司。

我是在开往我人生的火葬场 。

我本来只是想在脚上扎个刺
，提醒自己别往前走
。

结果我直接踩进了一个捕兽夹，还“咔嚓 ”一声 ，带自动上锁功能的那种。

到了公司地库，我俩一路沉默 。

沉默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
。

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。

我只知道我的脑子里是一片雪花
，就是老式电视机没信号的那种 。

“那个……到了。
”我停好车，像在汇报工作
。

“嗯。”她解开安全带 ，却没有马上下车 。

她转过头看着我
。

“陈阳。 ”

“啊？
”

“从今天开始
，我是你女朋友了 。”她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
。

“嗯。 ”我感觉自己像个应声虫 。

“所以……”她突然凑过来，在我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下
。

温热的 ，柔软的。

带着一股……刚才那杯豆浆的甜味 。

我的大脑
，第二次死机了
。

等我重启完毕，她已经下车了 ，还冲我摆了摆手
，“晚上见，男朋友。
”

我一个人坐在车里 ，摸着被亲过的脸颊 。

那里的皮肤
，好像在发烫。

事情……好像变得比我想象的，还要复杂一百倍
。

接下来的一整天 ，我都处于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。

代码在我眼里，变成了一串串毫无意义的乱码 。

同事跟我说话
，我基本是左耳朵进，右耳朵出
。

我的脑海里 ，反复回放着早上那个场景。

她说“好啊” 。

她亲了我一下
。

她说“晚上见
，男朋友 ”。

这三个场景，像病毒一样 ，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
，占用了我全部的内存 。

到了下午，公司内网的八卦群里 ，炸了
。

一张照片被发了出来。

是我和林晓晓在地库
，她凑过来亲我脸颊的那个瞬间 。

不知道是哪个好事之徒偷拍的
。

角度刁钻，画面清晰。

群里瞬间刷了99+条信息 。

“我靠！研发部的万年冰山陈阳 ，和市场部的交际花林晓晓？
”

“这俩人怎么会搞到一起去？画风完全不搭啊！”

“什么时候的事？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吧！ ”

我的微信也炸了。

胖子发来一连串的问号和震惊的表情
。

“！兄弟！你来真的啊？你不是说假装表白吗？怎么还亲上了？
”

我该怎么跟他解释？

说我本来是想把她推开
，结果她动作太快，我没反应过来？

说我本来是想让她滚蛋 ，结果她不仅没滚，还直接登堂入室了？

我感觉自己跳进了黄河也洗不清。

我的人生
，从一个“如何摆脱林晓-晓”的单核任务，瞬间升级成了一个“如何处理一段不存在的恋爱关系 ”的超复杂多线程项目 。

而且 ，这个项目还该死的
，全公司围观
。

我感觉头皮发麻。

临近下班，我的手机响了 。

是林晓晓
。

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 ，像看到一个催命符。

我犹豫了半天
，还是接了 。

“喂？
”

“亲爱的，下班了吗？”她声音甜得发腻
。

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

“还……还没 。 ”

“那我等你哦 ，我在公司门口的咖啡店
。
”

“哦……好。”

挂了电话
，我趴在桌子上，想死的心都有了 。

我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 ，把下班时间拖到了七点。

我走出公司大楼
，一眼就看到咖啡店窗边坐着的林晓晓
。

她换了身衣服，不是早上的黄色裙子 ，是一件白色的连衣裙。

头发也重新打理过，看起来……很温柔 。

我硬着头皮走进去
。

“来啦。 ”她冲我笑 。

“嗯
。”

“我们去吃饭吧
，我知道有家新开的日料店不错。
”

“我……”我想说我晚上不怎么吃东西 。

“走吧，就当是庆祝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
。 ”她站起来 ，很自然地挽住了我的胳膊。

她的胳膊很软 。

我的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
。

我被她半拖半拽地带出了咖啡店。

一路上
，我感觉全公司下班的同事都在看我们 。

那种目光，像探照灯一样 ，让我无所遁形。

到了日料店
，环境很安静
。

这让我稍微松了口气。

我们面对面坐着，她拿着菜单兴致勃勃地点菜 。

我则在思考 ，我该如何开口
，跟她说清楚这一切
。

“晓晓……
”我鼓起勇气。

“嗯？”她抬起头 。

“今天早上的事…… ”

“怎么了？你是不是觉得太快了？
”她放下菜单，看着我 ，眼神很认真
。

我点点头。

“我也觉得有点 。”她竟然顺着我的话说
。

我心里一喜
，有门！

“其实…… ”她接着说，“我早就注意到你了。
”

？？？

剧本又不对了！

“你每天都自己一个人 ，好像不太合群的样子 。我看你总是一个人吃饭，一个人下班
，觉得你……有点孤单
。”

我不是孤单，我那是享受独处。

“我一开始蹭你车 ，是觉得好玩
，想逗逗你 。看你那一脸不情愿又不敢说的样子，特别可爱。 ”

可爱？

我那叫生不如死！

“后来 ，慢慢地
，就习惯了
。每天早上坐在你车里，跟你说说话 ，虽然你总是不怎么理我
，但我觉得……挺安心的。
”

安心？

我那是快心肌梗塞了！

“我没想到你会跟我表白 。”她说着，脸微微有点红 ，“我当时也吓了一跳
，但……我挺开心的
。 ”

我看着她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我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。

我精心设计了一个自以为是的“妙计” ，想要把她推开
。

结果，在她的世界里
，这竟然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版本。

一个关于“暗中观察
”、“日久生情” 、“鼓起勇气 ”的浪漫故事 。

而我，是这个故事里 ，那个最大的骗子
。

“陈阳
，你怎么不说话？
”她小心翼翼地问，“你是不是……后悔了？”

我看着她的眼睛。

那里面有期待 ，有忐忑
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。

我说不出那个“是 ”字
。

我怕那个字说出口，会把她眼睛里的光 ，给掐灭。

“没有 。
”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说
，“我只是……没想到你也是这么想的。”

我又撒谎了
。

而且这个谎，比早上那个还要大。

她笑了 ，如释重负 。

“那就好
。 ”

那顿饭
，我吃得味同嚼蜡。

我不知道我吃了什么，只记得她一直在说 ，说她们部门的趣事，说她最近看的电影
，说她周末想去哪里玩 。

我偶尔“嗯
”一声，假装在听
。

其实我的脑子里 ，两个小人正在打架。

一个小人说：陈阳
，你是个骗子，快跟她坦白 ，长痛不如短痛！

另一个小人说：你现在坦白
，她会多难过？公司的人会怎么看她？你忍心吗？

两个小人打得不可开交，最后 ，双双阵亡 。

我放弃了思考
。

吃完饭
，我送她回家。

到了她家楼下，她没有马上下车 。

气氛又变得微妙起来
。

“那个……上去坐坐吗？”她问。

“不……不了 ，太晚了 。 ”我赶紧拒绝。

“哦
。
”她有点失望
，“那……晚安吻？”

她指了指自己的脸颊。

我看着她，感觉自己像个即将上刑场的囚犯 。

我凑过去 ，在她脸颊上，轻轻碰了一下
。

然后像触电一样弹回来。

“晚安 。 ”我几乎是落荒而逃
。

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
，我趴在方向盘上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。

我感觉自己刚刚演完一场耗费了全部心力的戏 。

太累了
。

比写一万行代码还累。

接下来的日子 ，我过上了双面人的生活 。

在公司
，在人前，我是林晓晓的男朋友
。

我们要一起吃午饭 ，她会把她不吃的青椒都夹给我。

我们要一起下班
，她会挽着我的胳膊，把头靠在我肩膀上 。

周末 ，我们还要约会。

去看电影
，去逛商场，去网红餐厅排队
。

我做着所有情侣都会做的事情。

但我的内心 ，却像一潭死水 。

我觉得自己像个提线木偶
，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着，机械地做着各种亲密的动作
。

而林晓晓 ，似乎完全沉浸在这段恋爱里。

她会给我带她亲手做的便当，虽然味道……一言难尽 。

她会记住我的喜好
，知道我不吃辣，不吃香菜 ，喜欢听哪个乐队的歌
。

她会把我那乱糟糟的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。

她甚至……开始尝试着去了解我的工作 。

“这个‘递归’是什么意思啊？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
。”她指着我电脑上的一段代码问。

我给她解释了半天 。

她听得云里雾里
，但还是煞有介事地点点头，“哦 ，我好像有点懂了
。
”

看着她努力的样子
，我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。

有点感动，又有点愧疚 。

我的车 ，也变了样。

副驾上多了一个可爱的颈枕
。

车里挂着她买的香薰
，是一种淡淡的青草味，很好闻。

她也不在车里吃韭菜盒子了 。

她会准备好剥了皮的橙子 ，一瓣一瓣地喂给我
。

她也不在车里大声打电话了。

她会戴上耳机
，小声地跟客户沟通 。

一切，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
。

我好像……没有那么讨厌她了。

有时候 ，看着她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，我会突然觉得
，车里有个人，似乎也不错 。

很热闹 ，很有烟火气
。

不像以前
，只有我和冰冷的音乐。

但是，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 ，那种巨大的谎言带来的负罪感
，就会像潮水一样把我淹没 。

我是一个骗子
。

我用一个卑劣的谎言，偷来了一段本不属于我的感情。

林晓晓越是对我好 ，我就越是觉得自己可耻 。

胖子约我喝酒。

他看着我
，一脸的欲言又止
。

“兄弟，你……陷进去了？”

我喝了一大口啤酒 ，没说话。

“我当初就是给你出个馊主意
，我哪知道会变成这样啊 。 ”他一脸的懊悔，“你要是觉得不对劲 ，就赶紧断了，别拖着
，对谁都不好
。
”

“怎么断？”我苦笑，“我现在跟她说 ，‘对不起
，我当初跟你表白只是为了让你别再蹭我车了’？你信不信她会拿刀砍死我？ ”

胖子缩了缩脖子。

“那……你就假戏真做呗 。我看那姑娘挺好的，人漂亮 ，性格也好
，对你又上心，你还有啥不知足的？
”

假戏真做？

我问自己 ，我喜欢林晓晓吗？

我不知道
。

我只知道
，和她在一起，我不讨厌。

甚至 ，有那么一些瞬间
，我会觉得很放松，很温暖 。

但是 ，这能称之为“喜欢”吗？

建立在谎言之上的感情，能开出真正的花吗？

我越来越焦虑
，越来越迷茫
。

这种情绪，也影响到了我和林晓晓的相处。

我开始变得沉默 ，有时候她跟我说话
，我会走神 。

她似乎也察觉到了
。

“陈阳，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？ ”她问我。

“没有 ，就是项目有点忙 。
”我搪塞道。

她没再追问
，只是默默地帮我按了按肩膀
。

那天晚上，我们去看了场电影。

是一部爱情片 。

看到一半 ，女主角发现男主角一直在欺骗她
，哭得撕心裂肺
。

我看着屏幕，感觉那些台词 ，句句都在扎我的心。

我的手心
，全是冷汗 。

电影结束后，走在回家的路上 ，林晓晓突然停下脚步
。

“陈阳。”

“嗯？ ”

“你是不是……不爱我？
”她看着我的眼睛，一字一句地问 。

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
。

她的眼神
，像一汪深潭，我看不清里面的情绪。

我的心脏 ，漏跳了一拍 。

该来的
，终究还是来了
。

我张了张嘴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
坦白吗？

现在吗？

在这里吗？

我看到她眼里的光 ，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 。

她自嘲地笑了笑
，“我就知道。”

“我……我不是…… ”我慌了，语无伦次
。

“你不用解释了。”她打断我 ，“陈阳
，你是个好人，但你不是个好演员 。
”

我的大脑一片空白
。

“你跟我表白的那天 ，我就觉得很奇怪。我们明明那么不熟
，你怎么会突然喜欢我？”

“后来我想，可能是我自作多情了 。也许你就是那种 ，感情来得快的人
。 ”

“我们在一起之后，你对我很好
，很绅士，会帮我开车门 ，会帮我拎包
，会记得我的生理期……所有男朋友该做的事，你都做了。
”

“但是……”她顿了顿 ，声音里带了一丝哽咽
，“你从来没有真正开心过 。 ”

“你看电影会走神，我跟你说话你会发呆
。你牵着我的手 ，却像在完成一个任务。你亲我的时候
，眼睛里没有一点爱意 。
”

“陈阳，我不是傻子
。”

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，又干又疼。

原来
，她什么都知道 。

我自以为是的表演，在她眼里 ，漏洞百出。

我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，站在舞台中央
，接受着所有人的审判
。

“对不起。 ”我终于说出了这三个字 。

声音沙哑，干涩
。

“我……我一开始……
”

“你是为了让我别再蹭你的车 ，对不对？”她替我说出了那个我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理由。

我闭上眼睛
，无力地点了点头 。

空气，仿佛凝固了
。

我等待着她的爆发。

等待着她的耳光 ，或者她的痛骂 。

但什么都没有
。

过了很久
，我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。

“陈阳，你可真是个……笨蛋 。 ”

我睁开眼 ，看到她哭了
。

眼泪顺着她的脸颊
，一颗一颗地往下掉。

她没有歇斯底里，只是安静地流着泪 。

那眼泪 ，像滚烫的开水
，一滴一滴，全都浇在了我的心上。

“我蹭你车 ，是因为我想多跟你待一会儿
。
”

“我在你车里叽叽喳喳，是想让你多注意我一点。”

“我知道你不喜欢热闹
，所以我努力变得安静 。 ”

“我知道你不喜欢韭菜盒子，所以我再也没买过
。”

“我以为 ，我的努力
，你能看到。我以为，你的表白 ，是真的 。
”

“结果……全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
。”

她说完
，转身就走。

没有给我任何解释的机会 。

我看着她瘦弱的背影，在路灯下越走越远 ，最后消失在拐角
。

我伸出手
，想抓住什么，却只抓到了一片冰冷的空气。

那一刻 ，我感觉我的世界
，好像有什么东西，彻底崩塌了 。

第二天 ，我没有在小区门口看到林晓晓
。

我知道，她不会再出现了。

我开着车
，行驶在熟悉的路上 。

副驾上，空荡荡的。

车里 ，安安静静的
。

收音机里
，放着我最爱的老摇滚。

一切，都回到了三个月前 。

回到了我最渴望的状态
。

可是 ，为什么我的心里
，也变得空荡荡的？

我竟然……开始不习惯了。

我不习惯车里没有那股淡淡的青草香 。

我不习惯旁边没有人跟我说话
。

我不习惯等红灯的时候，没有人喂我吃橙子。

原来 ，在不知不觉中
，林晓晓的存在，已经像空气一样 ，渗透到了我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。

我以为我讨厌她的入侵
。

可当她真的撤离后
，我才发现，我的世界 ，变成了一片真空。

我快要窒息了 。

到了公司，我看到林晓晓的工位是空的
。

听她同事说
，她请了年假，出去旅游了。

一个星期 。

那一个星期 ，我过得浑浑噩噩。

我疯狂地写代码
，用工作来麻痹自己
。

但只要一停下来，她的脸 ，她哭的样子
，她说的每一句话，就会在我脑海里反复出现。

“陈阳 ，你可真是个笨蛋 。 ”

是啊
，我就是个笨蛋
。

一个自以为是，伤害了别人 ，也搞丢了自己的笨蛋。

我开始回忆我们“交往
”的那些日子 。

那些我曾经觉得是负担的瞬间
，现在回想起来，竟然都带着一丝甜味
。

她做的味道奇怪的便当。

她在我加班时送来的热牛奶 。

她在我讲冷笑话时 ，唯一一个会笑的人
。

……

我这才发现，我并不是一个好演员。

因为
，在扮演她男朋友的过程中，我好像……真的动心了 。

只是我被那个卑劣的谎言蒙蔽了双眼 ，一直不敢承认
，也不愿承认
。

我打开微信，找到她的头像。

那是一个她笑得很灿烂的自拍 。

我点开对话框 ，打了很多字
，又删掉。

删了很多字，又重新打
。

最后 ，我只发了五个字。

“对不起
，以及，我想你 。”

消息 ，石沉大海
。

她没有回我。

一个星期后
，她回来了 。

整个人瘦了一圈，也黑了点 ，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
。

她在公司里，见到我
，会像对待一个普通同事一样，礼貌地点点头 ，然后擦肩而过。

我们之间
，仿佛隔了一道透明的墙 。

我能看到她，却再也无法靠近她
。

每天下班 ，我都会习惯性地开车到她家楼下。

我把车停在街角
，看着她从出租车上下来，走进楼道 。

然后 ，我会等到她家那扇窗户的灯亮起来
，再默默地离开
。

我不知道我这么做有什么意义。

或许，只是想离她近一点 。

胖子说我这是自作自受。

他说 ，你现在才知道后悔
，晚了
。

我不信。

我信奉的逻辑和代码告诉我，只要找到BUG ，就能修复它 。

我和林晓晓之间的BUG，是我亲手写下的
。

那么
，也必须由我来修复。

我开始了我漫长的“赎罪 ”之路 。

我每天早上都会买好她喜欢吃的那家三明治和豆浆，放在她桌上
。

她从来不吃 ，会原封不动地还给我
，或者送给同事。

她加班的时候，我会点好外卖 ，匿名送到她手里 。

她会把钱通过同事转交给我
。

她生病了
，我买了药，托人带给她。

她把药扔进了垃圾桶 。

我的所有示好 ，都被她用最冷漠的方式
，一一打了回来
。

我有点挫败，但没有放弃。

我知道 ，这是我应得的 。

那天
，公司组织团建，去郊区爬山。

林晓晓也去了
。

爬到半山腰的时候 ，天突然下起了雨。

山路变得湿滑 。

林晓晓不小心脚下一滑，眼看就要摔倒
。

我离她最近
，想都没想，就冲了过去 ，一把抱住了她。

我们俩一起滚下了旁边一个缓坡 。

我的后背撞在了一块石头上
，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
。

但我的手，一直紧紧地护着她的头。

“你没事吧？
”我顾不上自己的疼 ，紧张地问她 。

她趴在我怀里
，愣愣地看着我，忘了反应
。

同事们都围了过来 ，七手八脚地把我们拉起来。

我的胳膊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
，血流不止 。

林晓晓的脚，也崴了
。

下山的时候 ，山路泥泞
，她一瘸一拐，走得很艰难。

我蹲在她面前 ，“上来，我背你 。”

“不用。 ”她别过头
。

“别逞强了！
”我几乎是吼着说。

她被我吓了一跳
，最终还是妥协了 。

我背着她，一步一步 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走
。

她很轻。

趴在我背上
，我能闻到她头发上洗发水的香味 。

我们一路都没有说话
。

我能感觉到，她的下巴 ，一直抵在我的肩膀上。

走了很久
，我听到背上传来一声很轻的，带着哭腔的声音 。

“陈阳 ，你是不是有病？”

“是
。 ”我毫不犹豫地回答
，“相思病。
”

她在我背上，狠狠地捶了一下 。

“油嘴滑舌
。”

但我听得出来 ，她的声音
，软了。

从那以后，她对我的态度 ，不再像之前那么冰冷了 。

我送的早餐，她会收下。

虽然还是会把钱给我
。

我约她吃饭
，她会答应。

虽然每次都会叫上其他同事 。

我知道，她在动摇
。

她在给我机会。

我不能再搞砸了 。

我把我所有的直男思维 ，所有的逻辑算法
，全都抛到了一边
。

我开始学习怎么去爱一个人。

我去看她朋友圈里分享的每一部电影，每一首歌 。

我去吃她推荐的每一家餐厅
。

我开始关注她喜欢的明星 ，了解她痴迷的口红色号。

我把我那辆开了六年的大众
，里里外外彻底清洗了一遍 。

我在副驾上，重新放上了那个她买的颈枕
。

我把我车里的老摇滚歌单 ，删了一半
，换成了她喜欢的流行歌曲。

我做这一切，不是为了讨好 。

而是 ，我真的想走进她的世界。

终于
，在她生日那天，我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
。

我把公司所有同事 ，包括我们俩的领导，都请到了一个餐厅。

在她被朋友们簇拥着
，吹灭蜡烛之后 。

我拿着一束花，走到了她面前
。

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，我单膝跪地。

林晓晓愣住了 。

所有人都愣住了
。

“林晓晓。 ”我看着她的眼睛
，这一次，我的声音很稳 ，很真诚 。

“对不起
，我的开始，是一个笑话
。但后来的每一分每一秒 ，都是真的。”

“我是一个很无趣的人
，我的世界，曾经只有代码和逻辑 ，黑白分明 。
”

“是你
，像一道光，闯了进来 ，把它变成了彩色
。”

“我曾经愚蠢地想把你推开，后来才发现
，如果我的世界没有你，那将是一片荒芜。 ”

“我骗了你一次 ，我想用一辈子来补偿 。
”

“所以
，林晓晓女士，你愿意……再给我一次机会吗？”

“再给我一次 ，当一个真正的
，合格的男朋友的机会？ ”

餐厅里，鸦雀无声。

所有人都看着林晓晓
。

她的眼眶红了。

眼泪在里面打转 。

她看着我 ，足足有一分钟
。

然后
，她笑了。

一边流泪，一边笑 。

她接过我手里的花 ，然后
，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
。

她凑到我耳边，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 ，说：

“陈阳，你这个笨蛋。
”

“这次
，你要是再敢骗我，我就真的……砍死你 。”

我笑了
。

我把她紧紧地拥入怀中。

我知道 ，这一次
，我写的代码，没有BUG 。

第二天早上 ，七点半
。

我的灰色大众
，准时停在小区门口。

一道黄色的身影，像一只快乐的蝴蝶 ，朝我飞奔而来 。

“砰。 ”

车门关上
。

“男朋友
，早啊！
”

“早，女朋友。”

她递给我一个三明治 。

我递给她一杯热豆浆
。

阳光 ，透过车窗
，洒在我们身上。

很暖 。

车里放着一首欢快的流行歌
。

这一次，我一点也不觉得吵。

我甚至 ，还跟着轻轻哼唱了起来 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