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钱攥在手里烫得慌 ，比三伏天的太阳还熬人！

我叫王秀兰，今年五十八岁
，老伴走了整八年 。前两年从纺织厂退休，每月四千二的退休金 ，够吃够喝
，就是家里太静，静得能听见冰箱制冷的嗡嗡声。对门住的老周 ，比我大五岁
，是中学的数学老师，退休也有三年了
。

我俩做邻居快十年 ，头几年都各忙各的。我天天上班赶早班公交
，他拎着保温杯去学校，碰见了就点头说句 “上班啊 ”“买菜去啊” 。真正熟起来 ，是我老伴走的那年冬天
。我半夜急性阑尾炎
，疼得在地上打滚，手机在客厅充电 ，喊破嗓子没人应。还是老周起夜听见动静，砸开我的门
，背着我往楼下跑 。那时候他刚五十出头，后背挺结实 ，我趴在上面
，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粉笔灰味
。

打那以后，我俩就多了些来往。他忘带钥匙 ，就来我家坐着等开锁的；我腰不好
，搬大米面粉，他听见动静就主动过来搭把手 。但也就止步于此 ，都是孤家寡人
，怕街坊邻居说闲话，谁都没越过那道线
。

六月十二号那天 ，天特别闷
，我在厨房煮绿豆汤，听见敲门声。开门一看是老周 ，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衬衫，手里攥着个存折
，脸有点红 。

“秀兰，有个事想跟你商量
。
” 他往屋里探了探头 ，没敢进来。

我擦了擦手上的水
，往旁边让了让：“进来坐，绿豆汤刚煮好 ，凉了喝解腻 。”

他进去坐在沙发上
，存折放在膝盖上，手指摩挲着封皮。我给他倒了碗汤 ，推到他面前：“慢慢说
，不急
。 ”

“我儿子在深圳定居了，上周打电话 ，说让我过去住。
” 他喝了口汤
，眼神飘向窗外，“我去了半个月 ，住不惯 。高楼大厦的，出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
，做饭多了吃不完，少了又懒得做
。”

我没接话 ，知道他还有后话。老周就是这样
，做事稳当，说话也绕不了弯子 ，就是有时候有点磨叽 。

“我回来这几天
，看你也是一个人，晚上灯亮到挺晚
。 ” 他转过头 ，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我
，“我想，咱俩搭伙过日子怎么样？
”

我手里的汤碗晃了一下 ，绿豆汤洒了两滴在手上
，凉丝丝的。“老周，你这话可不敢乱说 ，让人听见……”

“我不是耍流氓， ” 他赶紧摆手
，把存折往我面前推了推，“我每月退休金九千二 ，一分不少都交给你管 。柴米油盐 、水电煤气
，全从这里出，剩下的你存着也行 ，买件新衣服也行
。我就一个要求
，能天天吃上口热乎饭，家里有个人气。
”

我盯着那本绿色的存折 ，封皮都磨起毛了 。老周的退休金我知道
，之前听社区张姐说过，中学高级教师退休 ，待遇不低
。但九千二
，全交我支配？这可不是小数目。

“你就不怕我卷钱跑了？” 我故意逗他，其实心里突突跳 。

他笑了 ，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：“你要是那样的人，当年也不会把备用钥匙给我
，让我帮你喂猫。 ”

我家以前养过一只橘猫，我去外地给女儿带孩子那半年 ，全是老周帮忙照顾
。他不光喂粮换水
，还每周给猫洗澡，橘猫回来的时候 ，比我走的时候还胖了两斤。

“我再想想 。
” 我把存折推回给他
，“这不是小事，得琢磨琢磨
。”

老周没勉强 ，点点头：“应该的。你考虑清楚
，我随时等你话 。 ”

他走了以后，我站在厨房 ，绿豆汤都凉透了
。锅里的汤咕嘟咕嘟冒泡
，我却没心思管。搭伙过日子，说穿了就是找个伴儿 。可伴儿不是随便找的 ，万一合不来，天天吵架
，还不如一个人清净
。

正发愣，手机响了 ，是我侄女丽丽。她在附近的超市当收银员
，每周都来我家蹭两顿饭 。

“姑，我下班了 ，给你带了刚出炉的烧饼
，椒盐味的
。” 丽丽的大嗓门从电话里传出来。

二十分钟后，丽丽拎着一袋烧饼进门 ，看见桌上的绿豆汤
，拿起碗就喝：“姑，你这汤熬得正好 ，不稀不稠 。对了
，我刚才上楼的时候，看见周叔从你家出来 ，他俩脸色有点怪，你们吵架了？
”

我把老周的提议跟丽丽说了
，她嘴里的烧饼差点喷出来：“姑，这好事啊！周叔人多好啊 ，老实本分
，退休金还高。你想想，你每月四千二 ，他九千二
，加起来一万多，日子过得多滋润
。”

“可我总觉得不踏实。 ” 我剥开一个烧饼 ，递给她
，“人家凭啥把钱都给我？
”

“凭你人好啊！” 丽丽嚼着烧饼，含糊不清地说 ，“周叔一个人多孤单
，你也是 。俩人事少，互相有个照应 ，比找那些不靠谱的强多了
。你忘了去年你摔着腿，还是周叔天天给你送饭？ ”

丽丽这话戳到我心坎里了。去年冬天路滑
，我在楼下摔了一跤，右腿骨折 ，躺了三个月 。那时候女儿在国外出差
，丽丽要上班，多亏了老周
。他每天早上六点就过来 ，给我做早饭
，中午赶回家做午饭，晚上再过来帮我擦身、倒尿盆。有次我发烧 ，他背着我去社区医院
，在急诊室守了我一整夜 。

“我再想想
。
” 我还是没松口。

丽丽急了，放下碗：“姑 ，你别犹豫了 。周叔那条件
，多少老太太盯着呢！社区的李阿姨，上次还托我打听老周的情况
。你要是不抓紧 ，过这村没这店了。”

我没说话，心里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 。晚上躺在床上
，翻来覆去睡不着。想起老伴刚走的时候，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子里 ，抱着他的遗像哭
。那时候老周听见哭声
，敲我的门，给我端来一碗热乎的鸡蛋面 ，说 “人活着
，得往前看 ”。

第二天早上，我去早市买菜 ，碰见老周提着鸟笼回来 。他养了只画眉
，每天早上都去公园遛鸟
。

“早啊秀兰。
” 他笑着打招呼，鸟笼在手里晃了晃 ，画眉叫了两声 。

“早
。” 我停下脚步
，“老周，你昨天说的事 ，我答应了。 ”

他愣了一下，鸟笼差点掉在地上：“真
、真的？
”

“真的 。” 我点点头
，“不过咱得说清楚，搭伙归搭伙 ，账目要分明
。你的退休金
，我单独开个卡存着，每笔开销都记账 ，月底给你报个数。 ”

“不用不用
，” 他摆手，“钱给你了 ，你就看着花
，我放心 。
”

“那不行
。” 我坚持，“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，咱这关系
，更得清楚。 ”

老周拗不过我，只好点头：“听你的 ，都听你的 。
”

当天下午，老周就把工资卡和存折都送过来了。我拿着那张银行卡
，沉甸甸的
。去银行查了一下，里面真有九千二 ，是这个月刚发的退休金。我顺便开了个新卡
，把钱转了进去，然后买了个账本 ，工工整整地写下 “六月十二日
，存入 9200 元” 。

晚上我做了四个菜：红烧肉、清蒸鱼 、炒时蔬，还有一个番茄蛋汤
。老周拎着一瓶二锅头过来 ，脸上的笑就没断过。

“今天得喝点
，庆祝一下 。 ” 他给我倒了半杯，又给自己满上
。

“我酒量不行 ，就陪你抿一口。
” 我端起杯子
，跟他碰了一下 。

酒过三巡，老周话也多了起来
。他说年轻的时候在农村支教 ，条件苦，冬天靠煤炉取暖
，差点煤气中毒。说他儿子小时候调皮，把邻居家的玻璃砸了 ，他带着儿子去道歉
，赔了五块钱，心疼了好几天 。说他老伴走的时候 ，才五十岁
，走得太急
。

我也跟着说，说我老伴以前是货车司机 ，跑长途
，每次回来都给我带各地的特产。说我女儿在上海工作，去年生了个孙子 ，我去带了半年
，想孙子想得慌 。说我年轻的时候在纺织厂，每天踩缝纫机 ，踩得脚都肿了。

那天晚上，我们聊到快十二点
。老周喝得有点多
，话也絮叨，但没说一句出格的话。临走的时候 ，他站在门口
，挠了挠头：“秀兰，以后这个家 ，就拜托你了 。”

我看着他的背影
，心里忽然就踏实了
。原来有个人作伴，日子真的不一样。

02

六月十五号早上 ，我五点就醒了 。以前一个人
，醒了也赖在床上，反正起来也没事做
。现在不一样 ，想着老周要过来吃早饭
，我赶紧爬起来，洗漱完就往厨房钻。

我熬了小米粥 ，蒸了包子和鸡蛋，还拌了个黄瓜 。刚把东西摆上桌
，就听见敲门声
。

“早啊秀兰。 ” 老周穿着运动服，手里拿着毛巾 ，额头上全是汗
，“刚在楼下跑了两圈，活动活动筋骨 。
”

“快进来洗手 ，饭刚做好
。” 我往旁边让了让
，“粥还热乎着呢，赶紧喝点。 ”

老周洗完手 ，坐在餐桌旁
，拿起一个包子就咬：“还是家里的包子好吃，比外面买的香多了 。
”

“你要是爱吃 ，我明天再做。” 我给他盛了碗粥
，“多喝点粥，养胃
。 ”

“好。” 老周点点头 ，呼噜呼噜地喝着粥 。

吃完饭，老周要洗碗
，我没让
。“你歇着吧，我来就行。
” 我把碗摞起来 ，“你不是要去公园遛鸟吗？赶紧去吧
，别耽误了 。”

“那我走了啊，中午回来吃饭
。 ” 老周拎着鸟笼 ，走到门口又回头
，“中午想吃你做的红烧肉。
”

“知道了，我这就去买肉 。” 我笑着摆手
。

老周走了以后 ，我收拾完厨房
，就去菜市场买菜。以前买菜，就买一点点 ，够自己吃一顿就行 。现在不一样
，得买两个人的量，还得想着老周爱吃什么
。他爱吃红烧肉
、清蒸鱼 ，不爱吃香菜和葱，这些我都记在心里。

我买了二斤五花肉
，一条鲈鱼，还有些青菜和水果 。刚要回家 ，就看见社区的张姐。张姐比我大两岁
，也是独居，我们经常一起去买菜
。

“秀兰 ，买这么多菜啊？ ” 张姐凑过来
，眼神往我菜篮子里瞟，“这是要请客？
”

“哪是请客 ，跟老周搭伙过日子了。” 我没瞒着她
，街坊邻居的，早晚都得知道 。

张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：“真的？那可太好了！老周人多好啊 ，踏实稳重
，你俩在一起，我们都放心
。 ”

“就是搭个伙 ，互相有个照应。
” 我笑了笑 。

“我懂我懂
。” 张姐拍了拍我的手，“不过话说回来
，老周那退休金可不低，他没让你管钱？ ”

“管了 ，他把工资卡都给我了。
” 我实话实说 。

“哎哟
，那你可得把心放宽了
。” 张姐压低声音，“老周可是个实诚人 ，你可别辜负人家。 ”

“我知道 。” 我点点头
，“我单独开了个卡，每笔开销都记账 ，绝对不会乱花他的钱
。
”

“那就好
，那就好。” 张姐笑着说，“以后有什么事 ，随时跟我说
，别客气 。 ”

跟张姐分开后，我就回家了。把肉洗干净 ，切成块，用料酒和酱油腌上
，准备中午做红烧肉
。然后把鱼处理干净，用盐和姜片腌着 ，晚上清蒸。

忙到十一点多
，老周回来了 。他手里拿着一束栀子花，白色的花瓣 ，特别香
。

“在公园门口买的
，看着新鲜，给你带一束。
” 他把花递给我 ，有点不好意思
，“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。”

“喜欢，太喜欢了
。 ” 我接过花 ，心里暖暖的
，“我这就找个瓶子插上。
”

我找了个玻璃花瓶，把花插进去 ，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。整个客厅一下子就亮堂起来，连空气里都飘着香味
。

“快洗手
，准备吃饭了。” 我走进厨房，把红烧肉盛出来 ，“今天炖得烂
，你牙不好，也能吃 。 ”

老周洗完手 ，凑到厨房门口：“真香啊
，比我老伴在世的时候炖得还香
。
”

“别光说好听的，赶紧吃。” 我把菜端上桌 ，“还有鲈鱼
，清蒸的，没放太多调料 ，你尝尝 。 ”

老周夹了一块鱼
，放进嘴里：“鲜，真鲜。秀兰 ，你这手艺，不去开饭馆可惜了
。
”

“开饭馆哪有那么容易。” 我给他夹了块红烧肉
，“快吃吧，凉了就不好吃了 。 ”

中午这顿饭 ，我们吃得很热闹
。老周话不多
，但每道菜都夸了一遍。吃完饭后，他主动去洗碗 ，我没拦着 。我坐在客厅看电视
，听见厨房里传来哗哗的水声，心里特别安稳
。

下午的时候 ，我在阳台缝衣服
，老周在客厅看书。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，落在他身上 ，他戴着老花镜
，看得特别认真 。我偷偷看了他一眼，觉得这样的日子 ，真好
。

四点多的时候，丽丽打电话来
，说晚上要过来吃饭。

“你想吃点啥？我好准备 。” 我问她
。

“姑，我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。
” 丽丽的声音甜甜的 ，“对了
，周叔在家吗？我顺便跟他请教一下数学题，我儿子最近数学成绩不太好 。”

“在呢 ，你过来吧。 ” 我挂了电话
，跟老周说，“丽丽晚上过来 ，想吃糖醋排骨
，我得去买点排骨
。
”

“我跟你一起去。” 老周放下书，站起来 ，“正好活动活动 。 ”

我们俩一起去菜市场
，碰到不少街坊邻居
。有人跟我们打招呼，眼神里带着笑意 ，也有人小声议论，但我不在乎。身正不怕影子斜
，我们光明正大搭伙过日子，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。

买完排骨回来 ，我就进厨房忙活
。老周在客厅看电视
，时不时进来问一句 “要不要帮忙
”。

六点多的时候，丽丽来了 ，还带着她儿子小宇 。小宇今年上初二
，戴着眼镜，斯斯文文的
。

“姑 ，周叔。” 丽丽笑着打招呼
，把手里的水果递给我，“买了点苹果 ，挺甜的 。 ”

“快进来坐
。
” 我接过水果
，“小宇，快过来 ，让周叔给你讲讲数学题。”

老周赶紧站起来，拉着小宇坐在沙发上：“把题拿出来
，我看看 。 ”

小宇把作业本递过去，老周戴上老花镜 ，仔细看着。“这道题啊
，其实不难
。
” 他拿起笔，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，“你看
，先设未知数，然后根据题意列方程……”

小宇听得很认真 ，时不时点点头。丽丽坐在旁边
，偷偷跟我说：“姑，我看周叔人真不错 ，对你也挺好的 。 ”

“嗯
，老周是个好人
。” 我笑着说。

“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领证啊？
” 丽丽凑过来，小声问 。

“八字还没一撇呢 ，说这个太早了
。” 我拍了她一下，“赶紧去洗手
，准备吃饭了。 ”

晚饭的时候，小宇还在跟老周讨论数学题 。老周很有耐心 ，讲得特别细
，小宇一下子就懂了
。

“周叔，您讲得比我们老师还清楚。
” 小宇说 。

“那是 ，你周叔可是中学的高级教师
。” 我笑着说。

老周不好意思地笑了：“都是过去的事了 。小宇聪明
，一点就透，以后肯定有出息。 ”

这顿饭 ，我们吃得特别热闹
。丽丽话多
，跟我聊家常，小宇跟老周聊学习 ，整个家里都是欢声笑语。

吃完饭后
，丽丽帮我收拾碗筷，小宇跟老周在客厅下棋 。

“姑 ，我看你跟周叔挺合得来的
。
” 丽丽一边洗碗一边说，“你可得抓紧
，这么好的人，别错过了。”

“我知道 。 ” 我点点头 ，“不过这事急不来
，得慢慢处
。
”

“也是。” 丽丽擦干手，“姑 ，我跟你说个事 。我们超市最近在招促销员
，待遇还不错，你要不要去试试？反正你在家也没事做 ，出去活动活动
，还能多挣点钱
。 ”

我愣了一下，我倒是没想过再出去工作。退休这两年 ，每天在家待着
，确实有点闷 。

“我考虑考虑
。
” 我说。

丽丽走了以后，我跟老周说了这事 。

“想去就去。” 老周说 ，“在家待着也无聊，出去工作挺好的
，还能认识新朋友
。 ”

“可是我去工作了，谁给你做饭啊？” 我有点犹豫。

“我可以自己做啊 。
” 老周笑了 ，“我虽然手艺不如你
，但煮个面条、炒个青菜还是没问题的
。实在不行，我就去外面吃。”

“那我再想想 。 ” 我点点头
。

晚上睡觉前 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。我在纺织厂干了一辈子
，退休了本来想好好歇歇，但丽丽说得也有道理 ，在家待着确实无聊 。而且
，多挣点钱，也能给女儿减轻点负担
。

第二天早上 ，我跟老周说：“我想去试试那个促销员的工作。
”

“好啊 。” 老周特别支持
，“什么时候去面试？我陪你一起去
。 ”

“丽丽说今天下午就可以去看看。
” 我说 。

下午的时候，老周陪我去了丽丽工作的超市。超市挺大的 ，丽丽在日用品区上班
。她给我介绍了她们的主管，王主管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
，说话挺和气。

“王阿姨，您以前在纺织厂上班 ，手脚肯定麻利 。” 王主管笑着说
，“我们这个促销员，主要就是给顾客介绍产品 ，整理货架
，工作不重，一个月三千块钱 ，干得好还有提成
。 ”

“那工作时间呢？
” 我问。

“早班九点到下午五点
，晚班下午两点到晚上十点，你可以选 。” 王主管说 ，“我们这里也有不少退休的阿姨在做
，都做得挺好的
。 ”

“我选早班吧。
” 我说，“晚班太熬人 。”

“行
。 ” 王主管点点头 ，“那你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了，让丽丽带你几天。”

从超市出来
，老周特别高兴：“这下你有事做了，也不会觉得无聊了 。
”

“是啊
。” 我笑着说 ，“以后早上我早点起来
，把早饭做好，你吃完自己热一下就行。中午我可能赶不回来 ，你自己随便吃点 。 ”

“没问题。
” 老周拍拍胸脯
，“你放心去上班，家里有我呢
。”

第二天早上 ，我五点就起来了。做了早饭
，又给老周准备了中午的饭菜，放在冰箱里 ，嘱咐他中午热一下再吃 。

“我走了啊
。 ” 我拎着包
，走到门口。

“路上小心点 。
” 老周送我到门口，“晚上我来接你
。”

“不用 ，我自己回来就行。 ” 我说 。

“没事，我在家也没事做
。
” 老周坚持。

第一天上班
，丽丽带我熟悉工作 。主要就是给顾客介绍洗发水 、沐浴露这些日用品
。我嘴笨，一开始不太敢说话 ，后来慢慢就好了。顾客问什么
，我就如实回答，时间长了 ，也能跟顾客聊上几句 。

下午五点下班
，我刚走出超市，就看见老周站在门口。他手里拿着一瓶水 ，看见我就走过来：“累坏了吧？快喝点水
。”

“不累
，就是有点口干。 ” 我接过水，喝了一口 ，“你怎么还真来接我了？
”

“在家待着也无聊
，过来接你正好 。” 老周笑了笑，“晚上想吃什么？我去买菜
。 ”

“随便吃点就行 ，我有点累。” 我说 。

“那我买只鸡，给你炖个鸡汤
，补补身子
。
” 老周拉着我的胳膊，“走 ，我们去菜市场。”

我挣了挣
，没挣开 。他的手很暖和，拉着我 ，很踏实
。我没再说话
，任由他拉着我往前走。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，我看着他的侧脸 ，忽然觉得
，也许丽丽说得对，我们真的可以考虑领证的事了 。

03

七月初的时候 ，天气越来越热
。我在超市上班
，空调开得足，倒也不觉得难受。老周每天早上送我到超市门口 ，晚上再过来接我，风雨无阻 。

有天下午
，我正在整理货架，突然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。我抬头一看 ，是我老伴的弟弟
，也就是我的小叔子，李建国
。

李建国比我小两岁 ，以前在老家种地
，后来听说去南方打工了，好多年没联系了。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 。

“嫂子 ，真的是你啊
。 ” 李建国走过来
，穿着件破旧的 T 恤，脸上全是汗 ，“我找你找了好几天了。
”

“你怎么来了？” 我有点惊讶
，也有点不高兴 。当年老伴走的时候，他跟我争遗产 ，闹得很不愉快，从那以后
，我们就没怎么联系过
。

“我在这边打工，听说你也在这 ，就过来看看。 ” 李建国搓着手
，“嫂子，我有点事想跟你商量 。
”

“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
。” 我看了看周围 ，不少顾客都在看我们。

“这里人多
，不方便 。 ” 李建国压低声音，“嫂子 ，你下班了吗？我们找个地方聊聊
。
”

我看了看时间
，还有半个小时就下班了。“我五点下班，你在外面等我 。”

“好 ，我在超市门口等你。 ” 李建国点点头
，转身走了
。

这半个小时，我心里特别不踏实。李建国不是个省油的灯 ，他来找我，肯定没好事 。

好不容易熬到下班
，我走出超市，看见李建国蹲在门口的台阶上 ，手里夹着根烟
。

“嫂子。
” 他看见我
，赶紧站起来，把烟扔在地上踩灭 。

“有什么事说吧
。” 我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，保持着距离。

“嫂子
，我儿子要结婚，还差十万块钱彩礼 ，你能不能帮帮我？ ” 李建国搓着手
，一脸为难，“我跟工友借遍了 ，也没借到那么多 。”

果然是来借钱的
。我心里冷笑一声：“我没钱
，帮不了你。
”

“嫂子，你怎么会没钱呢？” 李建国急了 ，“我听说你跟对门的老周搭伙过日子，老周是中学老师
，退休金很高，你手里肯定有钱 。 ”

“那是老周的钱 ，不是我的
。
” 我皱着眉头
，“我不能动他的钱。”

“什么他的你的，你俩都搭伙过日子了 ，他的钱不就是你的钱吗？ ” 李建国不以为然
，“嫂子，你就帮我这一次 ，等我儿子结了婚
，我肯定还你 。
”

“我说了，我没钱。” 我转身要走 ，“你别再来找我了
。 ”

“王秀兰！
” 李建国一把拉住我的胳膊
，“你别给脸不要脸！当年我哥走的时候，你霸占了他的抚恤金 ，现在让你拿点钱出来，你还不愿意了？”

他的声音很大
，引来不少路人围观。我挣了挣，没挣开他的手 ，气得浑身发抖：“你放手！当年的抚恤金
，大部分都给你妈治病了，剩下的我给女儿交了学费 ，你别血口喷人！ ”

“我不管那么多
，你今天必须给我钱！
” 李建国死死拉着我的胳膊，“不然我就去你家闹 ，去老周的单位闹
，让你们没法过日子！”

就在这时，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：“你放开她！ ”

我抬头一看 ，是老周 。他手里拎着菜
，脸色铁青，快步走过来 ，一把推开李建国
。

“你是谁？少管闲事！” 李建国瞪着老周。

“我是她的伴儿，你说我是谁？
” 老周把我护在身后
，“光天化日之下，欺负一个女人 ，你还要脸吗？”

“我跟我嫂子说话
，关你屁事！ ” 李建国骂骂咧咧的 。

“她现在跟我过日子，她的事就是我的事
。
” 老周往前一步 ，眼神特别凶
，“你要是再敢骚扰她，我就报警！”

李建国被老周的气势吓住了 ，往后退了一步：“王秀兰
，你给我等着！ ” 说完，他转身就跑了。

老周赶紧转过身 ，拉着我的胳膊：“秀兰
，你没事吧？他没伤到你吧？
”

我摇摇头，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 。刚才被李建国欺负的时候 ，我都没哭，可看见老周
，我一下子就忍不住了
。

“没事了，没事了。” 老周拍着我的背 ，安慰我
，“有我在，他不敢再来欺负你 。 ”

“老周 ，谢谢你
。
” 我擦了擦眼泪
，“都怪我，给你添麻烦了。”

“说什么傻话 。 ” 老周帮我拎过包 ，“回家吧
，我给你做你爱吃的糖醋排骨。
”

一路上，我都没说话
。老周也没问 ，只是默默地陪着我。回到家
，他把菜放进厨房，然后走过来 ，坐在我旁边：“秀兰，李建国的事
，你别往心里去 。他要是再敢来，我就收拾他
。”

“我不是怕他。 ” 我叹了口气 ，“我是觉得丢人
，让你看笑话了 。”

“这有什么丢人的
。
” 老周摇摇头，“谁家里还没点糟心事？以后有我在 ，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。”

他的话
，像一股暖流，流进我的心里 。我抬头看着他 ，他的眼神很真诚
，没有一点嫌弃
。

“老周， ” 我犹豫了一下 ，“当年老伴走的时候
，抚恤金有八万。他妈妈那时候生病，我拿了五万给她治病 ，剩下的三万，给女儿交了大学学费 。李建国觉得我偏心
，就跟我闹，从那以后 ，我们就没怎么联系过
。
”

“我知道。” 老周点点头
，“这些事，张姐跟我说过 。 ”

“你都知道？
” 我有点惊讶。

“嗯
。” 老周笑了笑 ，“张姐跟我说
，你是个苦命的女人，也是个善良的女人。当年你老伴走了 ，你一个人拉扯女儿长大
，不容易 。 ”

“都过去了
。
” 我擦干眼泪，“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。我去做饭 。”

“我跟你一起
。 ” 老周站起来 ，跟着我走进厨房。

那天晚上
，老周做了糖醋排骨
、番茄蛋汤，还有一个炒青菜 。他知道我心情不好 ，没提李建国的事，只是一个劲地给我夹菜
，让我多吃点
。

吃完饭后，我坐在客厅看电视 ，老周在阳台打电话。我听见他跟人说 “帮我查个人
”“李建国”“在南方打工 ” 之类的话 。我知道
，他是在帮我打听李建国的情况
。

过了一会儿，老周挂了电话 ，走进客厅：“秀兰
，我问了我一个朋友，他在南方的派出所工作 ，帮我查了一下李建国。他根本没在南方打工
，而是在老家赌博，欠了一屁股债 ，被人追着要账
，才跑到这里来的 。”

“原来是这样。
” 我恍然大悟，“他说他儿子要结婚 ，肯定是骗我的
。”

“嗯。 ” 老周点点头，“他就是想来骗你的钱 。你放心
，我已经跟我朋友说了，让他留意一下李建国的动向
。他要是再敢来骚扰你 ，我们就报警。
”

“老周
，谢谢你 。” 我心里特别感动，“你对我太好了
。 ”

“我们是搭伙过日子的伴儿 ，互相帮助是应该的。
” 老周坐在我旁边
，“秀兰，有句话我憋了很久了 ，想跟你说 。”

“你说
。 ” 我看着他。

“我想跟你领证 。
” 老周的眼神很认真
，“我知道我们才搭伙没多久，但我觉得 ，你就是我要找的人
。我想跟你光明正大地过日子
，不想再偷偷摸摸的。”

我愣了一下，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 。我的心跳得特别快 ，脸上也热了起来。

“我…… ” 我有点犹豫，不是不想
，是有点害怕
。我怕再受伤害，也怕女儿不同意。

“你别着急回答我 。
” 老周看出了我的犹豫 ，“你慢慢考虑
，我等你
。不管你怎么选，我都尊重你。”

那天晚上 ，我失眠了 。老周的话
，一直在我耳边回响
。我想了很多，想我们在一起的这半个月 ，他对我的好
，对我的照顾。我也想了女儿，她会同意吗？

第二天早上 ，我给女儿打了个电话
，把我跟老周搭伙过日子的事，还有老周想跟我领证的事 ，都跟她说了 。

女儿沉默了很久，然后说：“妈
，只要你开心，只要老周是个好人 ，我就同意
。我下个月回去看看他。 ”

女儿的话
，让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。我挂了电话，笑着对老周说：“老周 ，我女儿下个月回来
，想见见你
。”

老周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：“真的？太好了！我一定好好准备，让她对我满意。
”

看着他高兴的样子 ，我也笑了 。我想
，也许这一次，我真的可以勇敢一点 ，再爱一次。

04

七月二十五号
，女儿从上海回来了
。她叫林梅，今年三十二岁 ，在一家外企做 HR，做事干练
，跟我一点都不像。

我提前一天就开始准备，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，还买了很多女儿爱吃的菜 。老周也特别紧张
，前一天晚上失眠了，早上起来眼睛都是红的
。

“你别紧张 ，我女儿又不吃人。” 我笑着安慰他
，“她就是想看看你，跟你聊聊天 。 ”

“我知道 ，可我还是紧张
。
” 老周搓着手
，“我要不要穿西装？会不会太正式了？”

“不用穿西装，穿件干净的衬衫就行。 ” 我给他找了件浅蓝色的衬衫 ，“这件挺适合你的
，显得精神 。
”

老周穿上衬衫，对着镜子照了又照：“怎么样？还行吗？”

“挺好的 ，精神着呢
。 ” 我点点头，“快别照了
，女儿差不多该到了。
”

正说着，门铃响了 。我赶紧跑去开门 ，是林梅
，手里拎着两个大行李箱
。

“妈。” 林梅笑着抱了抱我，“我回来了 。 ”

“快进来 ，外面热。
” 我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
，“老周，这是我女儿林梅
。林梅 ，这是老周。”

老周赶紧站起来
，伸出手：“你好，我叫周建民 。 ”

“周叔您好
。” 林梅跟他握了握手 ，“经常听我妈提起您。
”

“坐
，快坐 。” 老周赶紧给她倒了杯茶，“路上累坏了吧？喝点水歇歇
。 ”

林梅坐在沙发上 ，打量了一下老周，然后看向我
，眼神里带着笑意。我知道，她对老周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。

中午我做了一大桌子菜 ，都是林梅爱吃的
。吃饭的时候
，林梅主动跟老周聊天，问他以前在哪个中学教书 ，教什么科目
，退休后有没有什么爱好。

老周一一回答，说话的时候很稳重 ，也很真诚 。他没说一句大话
，都是实事求是
。

“周叔，我妈身体不太好 ，以后就麻烦您多照顾她了。
” 林梅举起杯子
，“我敬您一杯 。”

“应该的，应该的。 ” 老周赶紧站起来 ，跟她碰了碰杯，“你放心
，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秀兰的
。
”

“我妈这辈子不容易。” 林梅的眼睛有点红，“我爸走得早 ，她一个人拉扯我长大
，吃了很多苦 。现在我长大了，有能力了 ，却不能陪在她身边
，我心里特别愧疚
。 ”

“梅梅，别说这些。
” 我拍了拍她的手 ，“妈现在挺好的
，有老周陪着，不孤单 。”

“我知道
。 ” 林梅点点头 ，“妈
，只要你开心，我就放心了。周叔 ，我妈有时候脾气有点倔，你多担待 。
”

“秀兰脾气好
，我们相处得很融洽
。” 老周笑了笑，“她做饭好吃 ，人也善良
，跟她在一起，我觉得很踏实。 ”

这顿饭 ，我们吃得很开心 。林梅跟老周聊得很投机
，有时候还会一起开我的玩笑
。我看着他们，心里特别温暖。

下午的时候 ，林梅跟我单独聊了聊 。

“妈
，周叔人挺好的，踏实稳重 ，看着就靠谱。” 林梅说
，“我觉得你们可以领证，好好过日子
。
”

“我也想 ，就是有点担心。” 我说，“担心以后相处久了
，会有矛盾 。 ”

“哪对夫妻没有矛盾？
” 林梅笑了笑，“关键是要互相包容 ，互相理解
。周叔是个明事理的人
，你也是个善良的人，你们肯定能好好相处的。”

“我知道了 。 ” 我点点头 ，“等你回去了
，我就跟老周去领证
。
”

“太好了。” 林梅抱了抱我，“妈 ，祝你幸福 。 ”

林梅在这边待了三天
，这三天，老周每天都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 ，还陪她去逛了逛当地的景点
。林梅对老周越来越满意
，临走的时候，她拉着老周的手说：“周叔 ，我妈就交给您了，您一定要好好对她。
”

“你放心
，我会的 。” 老周点点头
。

送林梅去火车站回来的路上，老周拉着我的手：“秀兰 ，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？ ”

“你想什么时候去？
” 我笑着问他。

“明天就去！” 老周的眼睛亮晶晶的
，“我等不及了 。 ”

“好，明天就去。” 我点点头 ，心里充满了期待
。

七月二十九号
，我们去民政局领了证。那天天气特别好，蓝天白云 。老周穿着我给他买的新衬衫 ，我穿着林梅给我买的连衣裙
。我们站在民政局门口
，拿着红色的结婚证，笑得特别开心。

“秀兰 ，以后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。
” 老周把结婚证揣在怀里
，像个孩子一样，“我太开心了
。”

“我也是。 ”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 ，“老周，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。
”

“嗯
，好好过日子
。” 老周紧紧地握着我的手。

领证回来的路上，我们去买了点菜 ，准备晚上庆祝一下 。刚走到小区门口
，就看见李建国蹲在那里，旁边还站着两个流里流气的男人
。

看见我们 ，李建国赶紧站起来
，走了过来：“王秀兰，周建民 ，你们可算回来了。 ”

“你想干什么？
” 老周把我护在身后
，脸色沉了下来 。

“我不想干什么，就是想跟你们借点钱。” 李建国搓着手 ，“我欠了点债
，人家催得紧，你们就帮我一次
。 ”

“我都说了 ，我没钱。
” 我皱着眉头 。

“你们都领证了，老周的退休金那么高
，怎么会没钱？” 李建国不依不饶，“你们要是不借钱给我 ，我就跟你们没完！ ”

旁边的两个男人也走了过来
，凶神恶煞的：“识相点，赶紧把钱拿出来 ，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！
”

“你们想干什么？光天化日之下
，还想抢劫不成？” 老周往前一步，眼神特别凶 ，“我告诉你们
，我已经报警了，警察马上就到！ ”

李建国愣了一下 ，显然没想到老周会报警
。他看了看旁边的两个男人
，有点犹豫。

就在这时，警车的声音响了起来 。李建国和那两个男人脸色一变 ，转身就想跑
。

“别跑！” 老周大喊一声，冲上去抓住了李建国的胳膊。

警察很快就赶了过来
，把李建国和那两个男人都带走了 。原来，老周早就料到李建国会来捣乱 ，昨天就跟派出所的朋友打了招呼
，一旦发现李建国的踪迹，就马上通知他
。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 ，他又跟派出所报备了
，所以警察来得这么快。

“谢谢你，老周 。
” 我拉着他的手 ，“又让你费心了
。”

“跟我还客气什么。 ” 老周笑了笑
，“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他来骚扰我们了 。
”

回到家，我们做了一桌子菜 ，还开了一瓶红酒。老周举起杯子：“秀兰
，祝你生日快乐！”

我愣了一下，才想起今天是我的生日
。我自己都忘了 ，他却记得。

“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？ ” 我问他 。

“张姐告诉我的
。
” 老周笑了笑，“我早就准备好了
，想给你一个惊喜。”

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，递给我：“打开看看 。 ”

我打开盒子 ，里面是一条金项链
，吊坠是一个小小的 “福
” 字
。

“喜欢吗？” 老周看着我，眼神里充满了期待。

“喜欢 ，太喜欢了 。 ” 我点点头
，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
。这是我老伴走了以后，第一次有人给我过生日 ，第一次有人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。

“别哭啊 。
” 老周赶紧帮我擦眼泪
，“今天是开心的日子
。”

“我是开心的。 ”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，“老周 ，有你在
，真好 。”

那天晚上，我们喝了很多酒 ，聊了很多话。我知道，从今天起
，我的生活，翻开了新的一页
。

05

八月中旬 ，学校组织退休教师去北戴河旅游
，老周也收到了通知。他回来跟我说的时候，特别兴奋 。

“秀兰 ，我们一起去呗
。
” 老周拉着我的手
，“学校说可以带家属，费用学校出一半。北戴河可好玩了 ，有海
，有沙滩，我们去看看 。”

“我就不去了吧
。 ” 我有点犹豫 ，“我还要上班
，请假不太好。
”

“请假怕什么 。” 老周摆摆手，“我跟你们超市的王主管说一声 ，她肯定会同意的
。再说，你都好久没出去旅游了
，就当放松放松。 ”

我想想也是，自从老伴走了 ，我就没出去旅游过 。每天不是上班就是在家
，日子过得太单调了
。

“那好吧，我跟王主管请假。
” 我点点头 。

老周特别开心 ，当天就给我报了名
，还去超市给我买了新的泳衣和防晒霜。

八月二十号，我们跟着旅游团出发了
。这是我和老周领证后第一次出去旅游 ，心里特别期待。

旅游团里都是老周以前的同事
，很多人都认识我，见了我都笑着打招呼：“周老师 ，这是你爱人吧？真年轻 。”

老周笑得合不拢嘴
，拉着我的手，介绍说：“这是我爱人王秀兰 ，我们刚领证没多久
。 ”

“恭喜恭喜。
” 大家都纷纷祝福我们 。

一路上，老周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
。他怕我晕车
，给我准备了晕车药和橘子；他怕我渴，随时给我递水；他怕我累 ，帮我拎着行李。

到了北戴河
，我们住的酒店离海边很近，走路只要十分钟 。放下行李后 ，老周就拉着我去海边
。

第一次看见大海
，我特别激动。蓝色的大海一望无际，海浪拍打着沙滩 ，发出哗哗的声音 。我脱掉鞋子
，踩在沙滩上，沙子软软的 ，特别舒服
。

“喜欢吗？” 老周站在我身边
，笑着问。

“喜欢，太喜欢了 。 ” 我点点头 ，“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大海，没想到这么美。
”

“以后我们每年都来
。” 老周拉着我的手
，“等我们老得走不动了，就找个靠海的地方住下来。 ”

“好 。”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 ，看着大海
，心里特别幸福
。

接下来的几天，我们跟着旅游团去了很多地方。我们去了鸽子窝公园 ，看了日出；我们去了老虎石海上公园
，在海边游泳；我们去了联峰山公园，爬了山 。

每天晚上 ，我们都会去海边散步
。老周会给我讲他以前在学校的趣事
，讲他带过的学生，讲他年轻的时候的梦想。我也会给她讲我以前在纺织厂的生活 ，讲我女儿小时候的趣事 。

有天晚上
，我们在海边散步，突然下起了小雨
。老周赶紧把外套脱下来 ，披在我身上，然后拉着我往酒店跑。

回到酒店的时候
，我们都淋湿了 。老周赶紧给我找了干净的衣服，让我换上 ，然后又给我煮了姜茶
。

“快喝点姜茶
，别感冒了。
” 他把姜茶递给我，“都怪我 ，没看天气预报
，让你淋雨了 。”

“不怪你，我觉得挺浪漫的。 ” 我喝着姜茶 ，心里暖暖的
。

那天晚上
，我有点发烧。老周一夜没睡，每隔一个小时就给我量一次体温 ，给我擦身
，喂我喝水 。第二天早上，我的烧退了 ，他却熬出了黑眼圈
。

“老周，你快去睡会儿吧。
” 我心疼地说 。

“没事
，我不困
。” 他笑了笑，“今天我们去买海鲜 ，我给你做海鲜大餐。 ”

在北戴河的最后一天
，我们去海鲜市场买了很多海鲜 。老周在酒店的厨房给我做了海鲜大餐，有清蒸螃蟹、蒜蓉粉丝扇贝 、辣炒蛤蜊
。味道特别鲜 ，比外面饭店做的还好吃。

临走的时候
，老周在海边捡了很多贝壳，装在一个小瓶子里 ，递给我：“这是给你的纪念品
，以后看到这些贝壳，就想起我们在北戴河的日子 。
”

我接过瓶子 ，紧紧地抱在怀里：“我会好好珍藏的
。”

回来的路上
，我靠在老周的肩膀上睡着了。睡得特别香，特别安稳 。我梦见我们老了 ，坐在海边的长椅上，看着日出日落
，手里还握着那个装着贝壳的小瓶子。

回到家以后，我们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
。但我知道 ，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。我们不再是单纯的搭伙过日子
，而是真正的夫妻，是彼此的依靠 。

九月初的时候 ，老周的儿子周明回来了
。周明在深圳做 IT
，工作特别忙，一年也回不来一次。这次回来 ，是因为老周的生日快到了 。

周明比老周矮一点
，长得很斯文，戴着眼镜 ，跟老周很像
。他见到我的时候
，很客气：“阿姨，您好 ，我是周明。 ”

“你好，快进来坐 。
” 我赶紧给他倒了杯茶
，“一路辛苦了
。”

“不辛苦。 ” 周明笑了笑，“爸 ，我给你带了件礼物
，是件羊绒衫，冬天穿特别暖和 。
”

“买这个干什么 ，浪费钱
。” 老周嘴上说着
，脸上却笑开了花。

“爸，您生日快到了 ，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。 ” 周明说
，“对了，阿姨 ，我也给您带了件礼物
，是条丝巾，您看看喜不喜欢。”

他从包里拿出一条丝巾 ，递给我
。丝巾是红色的，上面绣着花纹
，特别漂亮。

“太贵重了，我不能要 。
” 我赶紧推辞
。

“阿姨 ，您就收下吧。” 周明笑着说
，“您照顾我爸这么好，我应该谢谢您 。 ”

“是啊 ，秀兰
，你就收下吧
。
” 老周也劝我。

我只好收下丝巾：“谢谢你，周明 。”

周明在这边待了一个星期
。这一个星期 ，我们相处得很融洽。周明话不多
，但很懂事，每天都会帮我做家务 ，还会陪老周下棋 。

有天晚上
，周明跟老周单独聊了聊
。我在厨房洗碗，听见他们的声音。

“爸 ，您跟阿姨在一起，我很放心 。 ” 周明说
，“阿姨是个好人，您要好好对她。
”

“我知道 ，我会的
。” 老周说
，“你在深圳好好工作，不用惦记我们。我们现在过得很好 。 ”

“爸 ，我给您和阿姨存了点钱
，在这张卡里
。
” 周明说，“密码是您的生日。您和阿姨想吃点什么就买点什么 ，别舍不得花钱 。”

“不用
，我和你阿姨有钱花
。 ” 老周推辞。

“爸，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，您就收下吧 。
” 周明坚持
。

我听着他们的对话
，心里特别感动。周明是个孝顺的孩子，他能理解我们 ，支持我们，我很开心 。

周明走的时候
，我给他装了很多特产，有我做的酱菜 ，还有老周买的茶叶
。

“路上小心点。” 我嘱咐他
，“到了深圳给我们报个平安 。 ”

“好，阿姨 ，您放心。” 周明点点头
，“爸，阿姨 ，我走了
。
”

看着周明的背影
，老周叹了口气：“这孩子，太懂事了。”

“是啊 ，周明是个好孩子 。 ” 我点点头
，“老周，我们以后要好好过日子 ，不让孩子们担心
。
”

“嗯，好好过日子。” 老周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。

06

十月初的时候
，天气转凉了
。我在超市的工作也忙了起来，每天都有很多顾客。老周还是每天早上送我上班 ，晚上接我下班
，风雨无阻 。

有天晚上，我下班回家 ，感觉有点不舒服
，头晕乎乎的
。老周看我脸色不好，赶紧摸了摸我的额头。

“怎么这么烫？你发烧了 。 ” 老周赶紧扶我坐下 ，“我带你去医院
。
”

“不用
，我就是有点累，休息一下就好了。” 我摆摆手 。

“不行 ，必须去医院。 ” 老周很坚持
，“发烧可不是小事
。
”

他不由分说，拿起我的外套 ，扶着我就往楼下走。我们打了辆车，去了医院 。

医生给我做了检查
，说是病毒性感冒，需要输液
。老周忙前忙后 ，给我挂号
、取药、找护士。

输液的时候
，已经快十一点了 。老周坐在我旁边，握着我的手 ，给我暖手
。

“冷不冷？” 他问我
，“我去给你买件外套。 ”

“不冷，有你握着我的手 ，很暖和 。
” 我笑了笑
。

“饿不饿？我去给你买点吃的。” 他又问 。

“不饿
，就是有点困
。 ” 我说。

“那你睡会儿，我守着你 。” 他帮我盖好被子。

我靠在椅子上 ，很快就睡着了
。睡梦中
，我感觉有人给我盖被子，有人给我擦汗。

第二天早上 ，我醒的时候，看见老周趴在床边睡着了 。他的头发上有了几根白头发
，脸上也有了皱纹
。我看着他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