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机在裤兜里疯狂震动的时候，严松年正蹲在公司车队的角落里抽旱烟。那是腊月二十八 ，北方的小年刚过
，空气里带着股子生硬的冷冽，把人的脸皮刮得生疼 。

他掏出那部屏幕碎了一角的旧手机 ，眯着昏花的老眼
，手指头在屏幕上划拉了好几下才看清那条短信
。

“【建设银行】您尾号7419的储蓄卡账户1月20日16时32分收入人民币600,000.00元，余额603,241.50元。”

严松年手一抖 ，烟灰掉在大腿上
，烫得他一激灵 。他第一反应是诈骗短信，第二反应是财务打错了
。他是个开了三十年车的老司机 ，给董事长赵伯远开了整整十五年。即便是在这家长虹集团干了一辈子
，他也从没见过这么多钱一次性进自己的卡 。

他死死盯着那个“6 ”后面的一串零，呼吸变得急促 ，像是一口老痰卡在了嗓子眼
。

半年前那个暴雨如注的夜晚，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呼啸而过。那天
，他垫出去的不是六十万，是六万 。那是他和老伴何翠莲攒了一辈子的棺材本 ，也是儿子严俊准备装修新房的钱
。

这半年
，为了这六万块钱，严松年活得像条被抽了脊梁骨的狗。

第一章 暴雨夜惊魂

半年前 ，七月中旬
，滨海市迎来了一场罕见的特大暴雨 。

雨刮器开到了最大档，依旧刮不净挡风玻璃上瀑布般的水流。严松年双手死死握着方向盘 ，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像一艘在惊涛骇浪中穿行的孤舟
。后座上
，长虹集团的董事长赵伯远正蜷缩成一团，脸色惨白如纸 ，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往下淌
，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呻吟。

“赵董，您坚持住 ，马上就到市一院了！
”严松年喊了一声，脚下的油门踩得更深了些 。

赵伯远今年六十二了
，比严松年大两岁
。两人算是同龄人，但在身份上 ，那是云泥之别。一个是叱咤商界的风云人物
，一个是拿着死工资的专职司机 。但此刻，在病痛面前 ，赵伯远脆弱得像个孩子
。

“老严……疼……钻心的疼……”赵伯远的声音微弱
，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
车子冲进医院急诊通道时，积水已经没过了半个轮胎 。严松年顾不得拿伞 ，推开车门冲进雨里
，把浑身瘫软的赵伯远背到了背上
。一百四十多斤的份量，压在严松年瘦削的脊背上 ，他咬着牙
，一步一滑地往急诊大厅冲。

急诊室里乱成一锅粥 。医生一番检查，脸色严峻：“急性阑尾炎伴穿孔 ，引发腹膜炎，情况很危急
，必须马上手术！ ”

“做！马上做！
”严松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汗水
。

“家属呢？去办手续，交押金。VIP加急通道加上后续重症监护 ，先交六万 。”护士递过来一张单子。

严松年愣住了
。赵伯远的手机在车上
，刚才那一通折腾，根本没顾上拿。赵伯远的家人都在国外 ，唯一的女儿还在赶回来的飞机上 。

“我是他司机
，他手机没带…… ”

“那不行，没交费系统锁着 ，药出不来
，手术室排不上
。
”护士忙得脚不沾地，语气生硬 ，“赶紧想办法
，病人这岁数，穿孔可不是闹着玩的 ，搞不好要命。”

严松年回头看了一眼躺在推车上痛苦呻吟的赵伯远 。那是他的老板，也是他这十五年来朝夕相处的人
。

他摸了摸贴身内兜里的那张银行卡。那是他和老伴何翠莲省吃俭用存下来的定期
，昨天刚取出来转成活期，准备明天给儿子严俊转过去装修婚房 。

一共六万三千块
。

“刷我的。 ”严松年从牙缝里崩出这三个字 ，手有些颤抖地递出了那张卡 。

第二章 消失的六万块

刷卡机“滴
”的一声
，打出了一张长长的单据
。严松年看着上面“消费60000.00元”的字样，心里像是被挖走了一块肉 ，空落落的疼。

手术进行了三个小时 。严松年就穿着湿透的制服
，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坐了三个小时。空调冷风一吹，他冻得直打哆嗦 ，可心里却像火烧一样
。

这钱
，赵董醒了肯定会还的吧？人家是大老板，拔根汗毛都比自己腰粗。严松年不断地安慰自己 。

凌晨四点 ，手术结束
，赵伯远被推了出来，送进了单人特护病房
。

严松年没敢走 ，就在病房里的陪护床上凑合了一宿。第二天一早，赵伯远醒了 。麻药劲儿刚过
，老头虚弱得很
。

“老严啊…… ”赵伯远看着守在床边的严松年，眼神里透着一丝感激 ，“昨晚……多亏你了。”

“赵董
，您醒了就好 。大夫说手术很成功，养养就行
。
”严松年端来一杯温水 ，插上吸管递到赵伯远嘴边。

赵伯远喝了两口
，叹了口气：“手机呢？”

“在车上，我去给您拿 。 ”

等严松年把手机拿回来 ，赵伯远接了几个电话
，处理了一些公司的急事，又给国外的女儿报了平安
。严松年在旁边站着 ，两只手搓着衣角
，几次话到嘴边，又咽了回去。

这时候提钱 ，是不是显得太小家子气了？老板刚做完手术，身体还没恢复
，万一以为自己是那种挟恩图报的小人怎么办？

严松年是个老实人，老实得有点迂腐 。他觉得 ，赵董这种大人物
，肯定心里有数，不用自己开口。

可直到赵伯远出院 ，这事儿也没个动静
。

第三章 沉默的代价

住院的一周里
，严松年忙前忙后。赵伯远的女儿因为台风航班延误，第三天才赶回来 。前三天 ，端屎端尿
、擦身喂饭
，全是严松年一个人干的
。护工虽然请了，但赵伯远脾气怪 ，不习惯外人碰
，就认严松年。

出院那天，阳光明媚 。

赵伯远的女儿赵雅开着另一辆车来接
。赵伯远坐在轮椅上 ，被推到医院门口。

“老严，这几天辛苦你了 。
”赵伯远拍了拍严松年的肩膀
，脸上挂着和煦的笑，“你也累坏了 ，公司那边我打过招呼了
，给你放三天假，回去好好歇歇
。”

严松年期待地看着赵伯远 ，甚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赵雅手里的包。

“行
，那赵董您慢走 。 ”严松年嘴唇动了动，最终还是只说了这么一句
。

车队远去 ，严松年站在医院门口
，手里攥着那张只有三千块余额的银行卡，看着车尾气发呆。

回到家 ，正是晚饭点 。

老伴何翠莲正在厨房炸带鱼
，满屋子油香。儿子严俊和准儿媳孙晓雅坐在沙发上看电视，商量着买什么样的瓷砖
。

“爸 ，回来了！
”严俊喊了一声，“钱转了吗？装修队明天就要进场买料了。”

严松年换鞋的手僵住了 。他低着头
，不敢看儿子的眼睛：“那个……出了点岔子
。 ”

“啥岔子？
”何翠莲举着锅铲从厨房冲出来，“卡丢了？”

“没丢。 ”严松年坐在小马扎上 ，掏出烟袋锅子
，手抖得装不上烟丝，“赵董病了 ，急诊
，我给垫了住院费 。
”

屋里瞬间安静下来，只有电视机里综艺节目的笑声显得格外刺耳
。

“垫了多少？”何翠莲的声音发颤。

“六万 。 ”

“咣当”一声 ，何翠莲手里的锅铲掉在了地上
。

第四章 家庭风暴

“六万？严松年
，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？
”何翠莲指着严松年的鼻子，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，“那是咱攒了五年的钱！那是给儿子娶媳妇的钱！你个开车的
，充什么大头蒜？”

“当时情况紧急，人命关天…… ”严松年低声辩解。

“人命关天那是人家大老板的命！人家有钱！用得着你这个穷鬼垫？
”何翠莲哭喊着 ，“那现在呢？钱呢？他还你了吗？”

严松年沉默了，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。

“没还？ ”严俊站了起来
，脸色难看，“爸 ，赵董出院都两天了吧？他那么大老板
，差这六万块钱？是不是你没跟人家说？
”

“我……我没好意思张口
。”

“你…… ”何翠莲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，拍着大腿哭 ，“死要面子活受罪！你不张口
，人家贵人多忘事，早把你忘了！咱家这日子还过不过了？
”

准儿媳孙晓雅脸色也不好看 ，拎起包就走：“严俊
，这钱要是不到位，装修就停了吧 ，婚期也往后推推。”

门被重重关上
，震得墙皮簌簌往下掉 。

那一晚，严松年在阳台上坐了一宿。楼下的路灯昏黄 ，照着他花白的头发和那张沟壑纵横的脸
。他想不通，赵董那样体面的人
，怎么会忘了这事儿呢？是真忘了，还是觉得自己这六万块钱根本不值一提？

第五章 职场冷箭

回到公司上班后 ，严松年的日子更难过了。

赵伯远在家休养
，公司暂时由副总冯志强主持工作 。冯志强是海归派，一直看不起这些跟了赵伯远几十年的“老臣 ” ，觉得他们学历低、观念旧
，是公司的累赘
。

“哟，严师傅回来了。
”在调度室 ，车队队长皮笑肉不笑地说
，“听说你成了赵董的救命恩人？怎么没见升职加薪啊？”

“就是，老严 ，听说你还垫了钱？赵董给你报销没？没给你个百八十万的感谢费？ ”旁边几个年轻司机起哄 。

显然
，这事儿不知道怎么传出去了
。

严松年闷着头擦车，不吭声。

“我看啊 ，是有些人想巴结老板，结果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。”有人阴阳怪气
。

更糟糕的是
，冯志强开始整顿行政部。首当其冲的就是车队 。

“公司要降本增效，外包车辆服务是大趋势
。
”周一的例会上 ，冯志强拿着激光笔指着PPT
，“现有的专职司机，除了保留核心两名 ，其余全部转岗或买断工龄。”

严松年心里“咯噔 ”一下 。他今年五十八
，还有两年退休。这时候买断，养老金大打折扣 ，而且那六万块钱还没着落
。

会后
，严松年被叫到了人事部。

“老严啊，你在公司也三十年了 。
”人事经理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，说话客气但透着冷漠
，“冯总的意思是，赵董现在的身体状况 ，以后用车少了
。你呢，年纪也大了
，反应速度不如年轻人……”

“我能开！我身体好着呢！ ”严松年急了，“我给赵董开了十五年 ，没出过一次事故！
”

“这是公司的决定。”人事经理推过来一张表
，“你签个字，转岗去后勤看仓库 ，工资降一级 。要么就拿补偿金走人
。 ”

严松年看着那张表
，手心全是汗。去仓库，一个月少两千块钱 。走人？走人去哪？

“我……我等赵董回来再说
。
”严松年梗着脖子。

“赵董在休养 ，公司的事全权由冯总负责 。”

严松年没签字
，走出了办公室
。他觉得自己像个被嚼干了汁水的甘蔗渣，正被人往垃圾桶里扔。

第六章 艰难的抉择

日子一天天过去 ，转眼到了秋天 。

家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。严俊的装修停工了
，孙晓雅回了娘家
。何翠莲每天晚上都在数落严松年，数落他的窝囊 ，数落他的愚忠。

“你去要啊！你去赵家大门口堵着去啊！ ”何翠莲把饭碗摔在桌子上 。

“那是无赖干的事！
”严松年吼了一嗓子，“我严松年一辈子挺直腰杆做人
，干不出那种事！”

“腰杆？你腰杆直，你儿子媳妇都要跑了！ ”

严松年夺门而出
。

他走在街上 ，满地落叶。他摸了摸兜里的烟盒
，空的 。路过便利店，想买包好烟 ，犹豫了一下
，还是买了包五块钱的“大前门”
。

他其实去过赵家别墅区门口。那是上个月的事 。他在那转悠了半天，看着赵家的豪宅 ，看着进进出出的豪车
。他看见赵伯远在花园里修剪花枝
，气色红润。

他想冲过去喊：“赵董，那六万块钱……
”

可每当这时候 ，他脑子里就浮现出这十五年来
，赵伯远对他的尊重 。逢年过节的红包，偶尔的一句“老严辛苦了” ，还有那次老家发大水，赵伯远特意批了他半个月假带薪回家
。

这是一份情义。严松年是个把情义看得比天大的人 。他怕一旦开口要钱
，这层情义就变成了赤裸裸的买卖。

他怕赵伯远用那种“原来你也是为了钱 ”的眼神看他
。

这种纠结，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。

第七章 意外的重逢

转机出现在十一月 。

赵伯远身体恢复 ，重新回公司主持大局
。但他回来的第一件事
，不是召见严松年，而是召开高层战略会议。

严松年依旧每天在车队待命 ，但赵伯远出门坐的是新来的年轻司机开的商务车 。严松年那辆老迈巴赫
，停在车库角落里落灰
。

大家都说，老严失宠了。

直到有一天 ，滨海市要举办一个重要的企业家峰会 。那天早高峰
，市区堵得水泄不通
。新司机小王是个新手，加上紧张 ，在一个高架桥路口跟人发生了剐蹭。

赵伯远被困在路上
，急得团团转 。那个峰会，他要作为商会会长致辞 ，迟到是大忌
。

调度室的电话响了。

“快！派辆车去接赵董！在高架桥下！
”

车队里几辆车都出去了，只剩下严松年和那辆迈巴赫 。

“我去！”严松年二话不说
，抄起钥匙就冲了出去。

他对滨海市的大街小巷烂熟于心
。哪里有小路，哪里红绿灯时间短 ，他闭着眼都能画出来。

二十分钟后
，迈巴赫稳稳地停在了赵伯远面前 。

赵伯远看到严松年，愣了一下 ，随即拉开车门坐了进去：“老严
，二十分钟，能到会展中心吗？ ”

“赵董 ，您坐稳了
。
”严松年没多废话
，挂挡 、给油，动作行云流水。

车子像一条灵活的游鱼 ，穿梭在拥堵的车流中 。严松年没有走主干道
，而是拐进了一片老旧的弄堂区
。七拐八绕，车身几乎是贴着墙根擦过去。

赵伯远坐在后座 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，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了 。他看着严松年专注的侧脸
，那花白的鬓角，那双布满老茧却稳如泰山的手
。

“到了。”

车子停在会展中心侧门时 ，离会议开始还有五分钟 。

赵伯远下车整理了一下西装
，回头深深看了一眼严松年：“老严，车技没退步
。 ”

“吃饭的手艺 ，不敢忘。
”严松年憨厚地笑了笑 。

赵伯远点点头
，转身走了进去。

依旧没有提钱的事
。

第八章 绝望的边缘

如果说之前的沉默是煎熬，那这次重逢后的沉默就是绝望。

严松年彻底死心了 。他觉得赵伯远是真的忘了 ，或者是根本不在乎
。

腊月里
，何翠莲病倒了。急火攻心，加上高血压 ，晕倒在菜市场 。

住院需要钱
。严俊把手里仅剩的一点积蓄拿了出来
，但还差不少。

严松年坐在医院走廊里，看着窗外的飞雪 ，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。他恨自己，恨自己的懦弱
，恨自己的“情义”
。情义能当饭吃吗？情义能救老伴的命吗？

他拿出手机，翻出那个存了十五年却从来没敢主动拨打过的号码——“赵董 ”。

手指悬在拨号键上 ，颤抖了足足五分钟 。

最后
，他还是按下了挂断键
。

他站起身，走出了医院。他去了趟旧货市场 ，把家里那块祖传的怀表当了 。那是他爷爷留给他的念想
，当了八千块钱。

拿着这八千块钱，他交了住院费
。

回到公司 ，他递交了辞职信。

“我要退休了
，提前退 。
”严松年对人事经理说
。

人事经理有些意外：“老严，再有一年就正式退了 ，现在退可是按辞职算
，没退休金的，只能自己交社保。”

“不干了 。累了
。 ”严松年声音沙哑。

他在辞职信上签了字 ，收拾了自己的水杯和毛巾 。走出公司大门的那一刻，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栋高耸入云的大厦
。

十五年
，像一场梦。梦醒了，只剩下一地鸡毛 。

第九章 峰回路转

就在严松年准备离开的那天下午 ，公司突然通知全员开大会
。年度总结表彰大会。

严松年本不想去
，但车队队长拉住他：“老严，好歹干了这么多年 ，最后吃顿饭再走 。再说
，年终奖还没发呢，虽然你要走了 ，但这大半年的辛苦钱得拿啊。”

严松年想了想
，也是
。哪怕发个三五千的，也能给家里买点年货。

大会在公司的大礼堂举行 。几百号人乌压压的一片
。

赵伯远站在台上 ，精神矍铄。他讲了公司的业绩
，讲了未来的规划，也讲了这一年的不易 。

“今年 ，长虹集团经历了很多风雨
。我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。
”赵伯远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，“在那个暴雨夜
，有人背着我跑了五百米，有人拿出了自己全家的积蓄救我的命 。”

台下一片寂静
。严松年坐在角落里 ，猛地抬起头。

“这个人
，就是严松年师傅 。 ”赵伯远的手指向了角落
。

聚光灯瞬间打在了严松年身上。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，手里还攥着那个旧水杯 ，整个人僵在那里
，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。

“大家都知道，我赵伯远做生意 ，讲究的是诚信。做人
，讲究的是情义
。
”赵伯远走下讲台，一步步向严松年走来 ，“这半年
，我没有还那六万块钱。我是故意的 。”

全场哗然
。严松年也懵了。

赵伯远走到严松年面前，当着几百人的面 ，深深鞠了一躬 。

“赵董，您这是…… ”严松年慌忙站起来想扶
。

赵伯远摆摆手
，直起腰，眼眶有些红：“老严 ，这半年
，你受委屈了。我知道你家里吵架，知道你儿子装修停工 ，知道你当了怀表 。这一切
，我都在看着
。
”

“我想看看，在这个金钱至上的年代 ，还有没有一种情义
，是经得起金钱考验的。我想看看，那个跟了我十五年的老兄弟 ，是不是真的把我当兄弟
，而不仅仅是当个提款机 。”

“你没让我失望，甚至让我羞愧
。 ”赵伯远的声音有些哽咽 ，“你宁可自己受罪，宁可被家人误解
，也没有来向我讨债。你维护了我的体面，也坚守了你的尊严 。
”

“但是 ，我不能让老实人吃亏。更不能让义士寒心
。”

赵伯远转过身
，大声宣布：“今天，我不仅要还这六万块钱。我还要宣布一项人事任命 。 ”

“严松年 ，从今天起
，不再是司机
。聘任为集团后勤部总监，负责整个集团的车辆和后勤保障工作。年薪三十万 ，签终身合同！
”

掌声雷动
，差点把礼堂的顶棚掀翻 。

第十章 那个多出来的零

严松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会场的
。他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，像踩在棉花上。

直到手机震动 ，那条短信发过来 。

他看着那个“600,000.00”
。

赵伯远走过来
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这六十万，六万是还你的本金。剩下五十四万 ，是你这十五年的忠诚奖，也是你那晚救命之恩的利息 。至于那个怀表
，我已经让人赎回来了，送到了嫂子手里
。 ”

“赵董 ，这……这太多了……”严松年老泪纵横。

“不多 。
”赵伯远看着窗外的城市
，“老严，你知道吗？那晚在手术台上 ，我想明白了一件事。钱这东西
，生不带来死不带去
。但身边能有个真心对你的人，那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福气。”

严松年擦干眼泪 ，挺直了腰杆 。这一刻
，他觉得这半年的委屈，都值了
。

尾声

大年三十。

严家的新房里 ，灯火通明 。虽然装修还没完全搞好
，但一家人还是决定在新房过年
。

何翠莲穿着新买的红毛衣，脸上笑开了花。严俊和孙晓雅正在厨房忙活 。

“爸 ，赵董给的那瓶茅台，今晚开了？ ”严俊探出头问
。

“开！
”严松年坐在沙发上
，手里摩挲着那块失而复得的怀表，眼神明亮。

窗外 ，烟花升腾
，照亮了夜空 。

严松年看着那绚烂的烟火，心里想：人这一辈子 ，总得守住点什么
。守住了良心
，守住了情义，老天爷终究是不会亏待你的。

这世道 ，虽然有时候凉薄
，但人心，终究是热的 。

（全文完）